世界極東盡頭之東

　　大病了一場，夢到她。
　　夢見紅色的月亮，像美夕髮絲上的緞帶般鮮紅如血，映滿整個窗戶。
　　房門吱呀地開了，一個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足音傳入我耳中。額頭兀自燙如火燒，人依舊昏沉，卻睜開了眼睛，很勉強地向門口的方向望去。
　　白色的身影，像是一個美麗的幽靈，足不沾地，來到我身邊。
　　美夕。是美夕。
　　她怎麼會來到我房間呢？
　　已經不知道睡了多久，也曾經模糊地聽見醫生吩咐別讓任何人進來。除了偶爾感覺到護士小姐餵我吃藥打針及醫生抽血診療外，再也沒人造訪過。爸媽似乎有來看過我，不過，我不確定。或許那也只是我的夢。
　　可是，連哥哥和同學都不曾來探望我，美夕和我非親非故，又怎麼會....
　　不過，就算是夢，也好....
　　「美夕....」我輕輕地叫著她的名字。多美的名字。多希望我能一輩子只叫這名字....
　　纖細的手指放在唇邊輕輕地搖了搖，叫我別再多說。月光下的她，美得不可思議。不像是年紀比我小的學妹，不像她真正的年紀。不，應該說，無法將任何世俗年齡的標準放在她身上。美麗的事物，不該用任何世俗的標準來衡量....
　　我掙扎著想起身。應該起身招呼她的。不能怠慢了美夕....
　　「不。別起身。好好休息吧。」美夕不知何時已來到我床邊，白皙的手掌按住我的肩頭。冰冰涼涼的，有點冷。
　　「你病了....」美夕的語句在只有月光的房間裡飄蕩，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
　　沒關係的。我搖頭。
　　「因為我的緣故？」她溫柔地望著我，我一句話也回答不出。
　　她如此溫柔的眼神，竟是為了我！
　　心中一盪。
　　「不該這樣的。」她輕聲道。「不值得，也不應該....」
　　如果是為了美夕你，什麼都值得，就算是生命也....
　　一抹淡淡的微笑在她唇邊揚起，彷彿她聽見了我心中未說出口的話語。我心中一動，又想起身，她卻扶住了我肩頭，傾身向我，頭靠向我的頸間。髮絲輕輕地掠過我的鼻尖、臉龐，淡淡的，不知道是什麼香味，從未聞過。心跳緩緩地增加，眼睛卻不知不覺地闔上了。似乎感覺到她的唇輕觸著我的頸子。是我的錯覺吧？我怎能擁有如此溫柔的片刻？
　　但，即使是夢，即使只是錯覺，我也願用我一生的時間來換取這片刻多一分鐘的留存....
　　額頭一下子冰涼了起來，前所未有的疲倦感侵襲著我。我掙扎著想保持這片刻的清醒，但意識還是沉沉地離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