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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尷尬的事,不是參加前女友或前男友的婚禮。而是身為一個雙性戀,卻收到前男友娶了前前女友的紅色炸彈。
他的朋友都笑他是喬太守。不過當年的喬太守可沒有跟兩邊都你死我活過一番之後才去亂點鴛鴦譜的。
他穿上自己最好的西裝,泊好車,拿著上面還純潔無汙的紅包袋,發現自己實在不知道該寫些什麼。
而且,究竟應該走到男方招待桌?還是女方招待桌呢?
收到了兩封炸彈,理論上是兩邊都要簽到吧?或者只是當初自己實在太差勁,才會兩方都忍不住寄上一封,免得他想不起當年的轟轟烈烈呢?
在那親密相接的雙方招待桌前,他煩惱地想著,完全沒注意到新郎妹妹和新娘哥哥從左右兩方投來的殺人眼神。
想當初跟筱茜分手的時候,她說,你現在為了新情人拋棄我,將來也一定會有同樣的報應。他一直懷疑,自己後來被甩,是因為筱茜搶了他的情人。現在這張喜帖,更映證了自己的猜測。
乾脆就在紅包上寫「破鍋配爛蓋」好了。反正他們一個亂丟東西,一個不愛洗澡,也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恭喜啊~同時擺脫前男友和前女友。」大手拍上他的肩頭,沉重的力道幾乎讓他腳步踉蹌。回頭正眼對上的,正是當年老是念他的學長。「不過你也真大膽。禮金到就好了,你居然還敢親自來喔?就不怕等下有什麼整人的節目落到你頭上?」
聽到這句話他才悚然而驚。對呀,自己怎麼這麼傻呼呼地就跑來了?應該托個認識的人送賀卡什麼的就好…不對,當年和這對新人搞得像仇人一樣,根本連禮金都不必送啊!應該把兩張喜帖一起拿去城隍廟的神桌前燒掉才對!
不過,他也不是那種會乖乖走上絞刑台的人。向來靈機應變的他立刻堆上招牌迷人笑容:「哎呀,學長,其實我是走錯地方。我同事在樓下辦喜酒…」
「是嗎?可是您手上的信封挺眼熟的呢~」新郎的妹妹掛著微笑,突然冒出這句甜美的提醒,無視會場的嘈雜喧囂,在方圓十步以內的所有來賓都聽得清清楚楚。
「各位誤會了。」他清了清嗓子。事情還有挽救的餘地。「這封喜帖,是我在電梯裡撿到的,想說順便送過來給主人…帖子送還,我也該走了。」雖然聽起來有點勉強也有點丟臉,不過敢說的人就贏。他不自覺地微微揚起嘴角,洩漏出勝利的快樂。
他帥氣地揮手將帖子送上招待桌,正當要瀟灑地轉身準備離開時,卻覺得一陣劇痛,一隻強壯的手臂牢牢箍住他的雙肩,緊得讓他幾乎透不過氣。「吳老弟,這麼剛好,就在電梯裡撿到給你的帖子啊?」
「不是不是…」勉強轉過頭,那不懷好意笑著「搭肩」的惡漢,可不正是新娘子的大哥嗎?
「既來之則安之,什麼帖子之類的小事也別計較了。舍妹和妹夫過去受到吳先生許多關照,請務必賞光。」
該死,這個沒念過幾年書的傢伙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話了?不對,不是他變得會說話,是他的力氣怎麼變得這麼大怎樣也掙不開啊?
『你就認命吧。』學長的嘴形似乎這麼說著。
那是他在被架進會場前,腦海中記得的最後景象。

會場很吵,跟平常的喜宴沒兩樣。
只是新娘的大哥太有架勢了,讓附近的賓客忍不住稍微注意了他們一下。
接著他被安頓到會場中央左右,一張平凡無奇的桌子邊。
當然,新郎和新娘各自的親友如果剛巧也認識他,還是忍不住會多看他兩眼,讓他多少有點揣測。
這種詭異的氣氛塑造出一種奇妙的磁場,讓他這張位居中央的桌子,始終沒有其他賓客進駐。
他開始認真思考,這張桌子會不會變成自己的特等席,等婚宴正式開場時將堆滿各種異國風味飲食,像是清蒸蟑螂或是生猛海參之類的。聽說蜈蚣蠍子鍋牛蚯蚓毛毛蟲之類的東西料理起來也是很多地區的美食…
不行!再想下去只是自找麻煩!最好的方式就是糊里糊塗地矇過這場婚宴。幸好桌上已經放了紅酒。沒有人會跟個醉鬼計較的!他拿過酒瓶,餐廳招待機伶地立刻來到身邊,為他開瓶聞香後斟上滿滿一杯。
舉杯正要就口時,身邊突然多了個人,爽朗地向他笑問:「你還是一個人嗎?」
才抬起頭,他就後悔自己沒有早五分鐘把自己灌醉了。酒瓶酒杯都滿的,怎樣都推托不過去。
總招待新娘大哥笑盈盈帶來這桌陪他的,可不正是他當年追到今天的新娘筱茜後,順手甩掉的舊情人德安嗎?
「…你好啊…好久不見了…」他臉上的笑容一定非常僵硬。
「好久不見了。」德安顯得相當從容,微笑著回應,悠然在他對面落座。他的男伴也親暱地在他身邊坐下,有禮地向他微笑致意。
沒關係,都已經事過境遷這麼久了,德安一定也不在意了。自己只要淡然處之就好。他的新男伴也一定只覺得我們是過去的普通朋友而已,絕對不要想太多。他努力止住手腕的顫抖,盡力平穩地將酒杯送到嘴邊。
「您一定就是…吳先生了吧?」他的男伴突然開口,臉上仍掛著笑容。「久仰大名了。德安常常提起你呢。」
好不容易送到嘴邊的酒杯一晃,他這套最好的西裝,立刻就首當其衝地遭殃了。
周到的侍者立刻送來毛巾幫他擦拭,不過最難洗的紅酒沾上淺灰色的外套,簡直就是天作之合!沒錯,一瞥眼間,他的確看見酒瓶上寫著「天作之合」,裡面兩位甜蜜蜜彼此相擁的新人還笑咪咪地愀著他呢!
有些狼狽地抬頭四顧,只有正對面那兩個情侶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他忍不住氣惱起來。不過為了保持風度,還是笑嘻嘻地問起:「沒想到你們也認識這對新人。」
「不認識。」「接完喜宴電話就認識了。」兩個人同時開口有點聽不太清楚…所以是德安認識新人,他男伴不認識嗎?沒關係只要有在繼續說話就不尷尬。
「你們算是男方還是女方的親友啊?」他又問道。
「都不是。」這次是德安的男伴單獨回答了。「我們是新郎新娘請來的貴賓。」
他緊張地嚥了下口水,看到這桌的名牌上大喇喇地寫著「特等席」三個字,突然意識到這是什麼意思了。
這是「大禍臨頭」的意思。

吳傑超雖然是個都市小孩,但也是有個祖父住在鄉下,每年寒暑假都會回去玩的。他還記得那片種著滿片花生的一小畝地,每次回去時,祖母都會帶著他去摘滿整袋的花生,或炒或蒸或煮,全家人用各種各各樣的方式開心地吃花生的情景。
但是德安和他的男友卻令他開了眼界。桌子上這麼小一碟花生,他們卻足足用了三十二…不,四十…不,六十四…算了他放棄記錄。反正是千奇百怪的各種方式互相餵食,根本不管這裡是甚麼公共場合!他幾乎懷疑這兩個人上輩子是一對情侶大象手牽著手一起投胎來再續前緣的!
當然,他一點都不吃醋!也不難過!只是稍微有點酸溜溜的…應該是吃花生有點胃酸的關係。
正當他百味雜陳(花生的緣故!)的時候,後面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穿破了嘈雜的會場:「中間明明有位置!不讓我坐主桌,至少要讓我坐這裡!」後面接著什麼人嘟嚷著勸了幾聲,又聽見那聲音怒道:「我才不要去跟那群叔叔伯伯坐一起!這裡多好,還有三個人可以陪我說話呢!」
接著一聲做作的嘆氣,然後他身邊的椅子竟然被拉開了?一位清艷絕倫的少女款款落座,轉過頭,靦腆地向他笑了一下。
沒想到如此清麗的少女,居然會有那樣霸道的同伴。正當他無比惋惜地轉過頭準備見識一下那位大小姐是甚麼尊容時,正眼對上的,可不就是新娘的總招待大哥嗎?
而且,新娘大哥居然還送了他一個志得意滿的笑臉?
他很努力地要回想新娘大哥是否曾經用過如方才那般嬌媚的聲音說過話,不過在生理學和經驗學裡好像都找不到支持的立論。而少女這時也開口了:「欸,這桌的帥哥真多!你們可以叫我娜娜,也是我們學校的校花!目前只有跟六個學長拍拖。我喜歡成熟有錢的男人,不知道各位在哪邊高就啊?」
這樣嬌媚甜美的聲音,的確是該配上這樣清麗的美人…只是,為什麼在胃酸之後,他的頭也開始隱隱作痛了呢?
少女的視線繞著桌邊人一掃,對面那兩位養眼的男士正在做養眼的事,一下子少掉兩隻獵物有點令人惋惜,不過身邊這位穿著昂貴的淺色西裝(而且被紅酒弄髒似乎也毫不在意),也不算運氣太差。幸好自己堅持,否則表哥不知道會把她安插到什麼老人會的邊桌去呢!
德安的男伴似乎窺見她的打算,有禮地回答:「我們兩人是單純的上班族。不過吳先生是搞生技業的,算是一號人物。」
我們的主角聽了臉色立變。他好像才是個生技公司的普通業務員吧?到底算得上是哪號人物了啊啊啊!!!
總而言之,娜娜小姐似乎相當滿意,玉手纖纖一指,抿著紅唇甜笑道,「那吳哥你一定不會拒絕為美女倒杯酒囉?」
身為一個不幸的雙性戀(他現在希望自己是單純的同性戀了),雖然身旁的女性既沒節操又厚顏無恥,但在三不五時挨挨蹭蹭和秋波頻送外加軟語呢喃下,再加上不知道是哪家費洛蒙製造公司(廣告商稱之為香水公司)的商品作用下,他發現自己還是悲哀地有了生理反應。
更慘烈的是,對面還在如火如荼地演出更煽情的花生米餵食法…
就在他恨不得拿塊布把自己蓋起來的時候,身邊突然多了一對神貌相當嚴肅的男女落座。
「嗯咳。一般來說,婚禮的確是創造新生命的開始。」那位妻子伴著譴責的目光對他開口。「不過,適度的自制才是人類尊嚴的展現。」
娜娜立刻站到了他這邊:「吳先生可是個黃金單身漢耶!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他?」
「我只看到一個想吃嫩草的大叔,沒看到什麼黃金。」太太冷冷地回敬。
別株就算了,但我一點也不想吃這株嫩草…吳傑超在內心哀號著。
「哼!自己沒本錢了就見不得別人好。吳哥,把名片拿給那個老女人!」
「我沒帶名片…」他努力擠出僵硬的笑容回應。
「沒關係,我這邊有。」
他一驚抬頭,正眼對上的是慣來謙和的德安,正溫文有禮地將他的舊名片遞給旁邊那位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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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主角改名了。
2. 這桌的傢伙們....根據當年的印象,暴走到中間,設定大約就變成是坦尼斯、雷斯林、卡拉蒙、羅拉娜、史東、河風、泰斯、佛林特、奇蒂拉和金月吧?XDXD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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