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嬸的房子位在村子正中央,很微妙地有兩個門,正對通往村頭與村尾的兩條路。四牆都有大型窗戶半掩著,可容一人進出,但下方卻堆滿了風乾的烏頭草,連屋簷窗戶都吊著成串的新鮮草等待風乾。從外頭看,簡直像是一間由草搭蓋的倉庫。
  麥德敲門,應門的是位健美的女性,遠比希光高壯,神情和氣勢都儼然是村子的主人。麥德恭敬地說明來意,希望女主人能以他行囊中精緻的銀匕首作為交換,收容兩位旅人和他滿車的貨物。
  希光原以為對方會悍然拒絕,但武大嬸點點頭,就將她們領進屋子。
  屋子的格局很奇妙,進門後還有另一堵牆,四面外牆都是如此,像是盒中盒一般。裡牆和外牆間的走道也鋪滿乾草,三人走在上面,發出難以掩蓋的沙沙聲。
  「這裡只有我住,所以沒什麼房間。你們委屈點,在大廳打地鋪吧。」大嬸宣布道。
  的確,這裡與其說是個住家,更像個聚會的廳堂。雖然有桌子擺放廚具餐具,牆上也掛著農具武器,但完全沒有隔間,也只有一張床舖。兩人自然不敢喧賓奪主,將貨車上的商品搬入屋內,默默在牆邊各找一處鋪上睡袋。
  女主人將一些根莖與乾肉丟入大鍋中燉煮,沒多久就開始飄出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等武大嬸一聲招呼,兩人就飛快地在桌旁就定位,沾著麵包大快朵頤起來。
  當兩人吃到幾乎要不禮貌地打起嗝的時候,武大嬸突然道:「晚上我們有祭典,你們千萬不能參加,也不能旁觀,一定要待在這裡,知道嗎?」
  希光有點疑惑地皺起眉,但麥德搶先一步爽快答應了,她只好跟著應下。
  「大嬸晚上也會參加嗎?」麥德順勢問道。
  武大嬸用懷疑的眼神打量他半晌,才回答道:「不。我會待在這裡照顧你們。」

  深夜時,希光聽見踩踏乾草的沙沙聲,從內外屋間的走道傳來,然後內門輕輕吱呀一聲打開。
  這麼說,他們投宿時,武大嬸也根本沒鎖門。
  應該說是,這間屋子似乎根本沒有門栓,完全是任人來去的狀態。
  這村子的治安,是有這麼好嗎?真令人羨慕。
  武大嬸刻意放輕腳步走到門口,與兩人壓低聲音交談。不過她是見習獵人,三人的談話,對她而言,一清二楚。兩位村民希望身為大家長的武大嬸能出面主持祭典,但武大嬸堅持要招待生客,不可隨便離開。最後三人達成共識,武大嬸用曼陀羅花困住兩位旅人,照常主持祭典。
  …曼陀羅花?這種玩意很危險,鎮裡的巫醫使用前都再三檢查劑量,這屋子入夜後連燈也不點,兩個過路旅人生死也沒人在乎,天知道這花吃下去後,兩人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希光安靜地挪動到麥德身邊,本以為他睡得熟,沒想到輕輕一碰,他便悄聲回答:「我知道,我都聽到了。」
  「等下要怎麼拒絕?那花很毒,一不小心就會死。」
  「假裝喝水,但閉緊嘴巴,讓藥水從旁邊流下。」麥德回答。
  希光默默挪回原位。沒多久,武大嬸果然拿著水杯走近兩人的地舖,勸道:「村人送來感謝你們的草藥。先喝點吧,一覺醒來,趕路就有精神。」
  兩人含混回答,摸黑接過,咕嘟嘟地假裝喝下,但藥水都從沿著嘴角脖子流進衣服和蓆子。藥草汁留下的黏膩感讓希光動作整個僵硬起來,但她還是勉強忍住,接著倒頭假裝陷入沉睡。
  兩人裝睡片晌,武大嬸便離開屋子。屋外腳步聲雜亂,兩人不敢移動,只勉強從半掩的窗戶中看到三三兩兩的村民結隊前進。武大嬸似乎走在最前列,黑暗的隊伍中央卻有道藍光,似乎是某條繩子發出的光亮。等到腳步聲離開時,麥德突然說:「走吧!我們跟出去看看!」
  「等等,我們答應要待在這裡…」
  希光話才說了一半,麥德便憤憤道:「你剛剛有看見嗎?他們用發光的繩子綁住一個人,又說是祭典,還不許外地人旁觀。這一定是傳說中邪惡的活人獻祭!我們絕對不能坐視不管!」
  活人獻祭?希光的確聽說過,有些森林獵人為了祈求獵物豐盛,會獻祭路人給森林之神,手段殘忍程度不一,父親曾敦敦告誡她,絕對不能信任森林獵人。雖然這次的受害者對她應該是陌生人,但她胸中的義憤之情已經點燃,便在黑暗中點頭,抄起自己的武器,與麥德雙雙步出屋子,謹慎地遠遠跟著獻祭的隊伍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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